跌倒後看到的風景
所有人都失敗過。日蓮佛法認為，失敗能帶來成長，是創造莫大價值的機會。四位來自德國的創價學會會員分享他們以佛道修行面對失敗的故事。以下摘自德國SGI刊物Forum中刊載的訪談。
斯特法・席比拉（Stefa Schibilla）的故事
請問您在人生中有失敗過嗎？
斯特法： 在修行佛法之前，我人生各方面都失敗了，舉凡學校、學習、人際都不順，所有事都不如意。1988年開始修行佛法後，一切都轉變了。不過，在那之後仍有一段時期挫折連連。如今回首，我認為其實那段時期的挫折即是勝利，那段經歷豐富了我的心靈。
主要與我們家的財務狀況有關。幾項因素導致我們捉襟見肘，其中一項是因為我們購買了一間具有歷史價值、美輪美奐的公寓。長期以來，我都渴望能擁有並住在這樣的公寓中。我們天真爛漫地朝著那個方向前進，但並沒有做好真正的準備或計劃。殊不知花費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高出許多。再加上其他的經濟負擔，我們左支右絀，當初的歡欣鼓舞蕩然無存。
這個情況如壓在心頭上的沉重大石，使我們如坐針氈，直到我們被逼到絕境──帳戶被凍結，無法再貸款以支付生活費，口袋空空。而且，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
聽您描述感到歷歷在目。您當時心情如何？
斯特法： 老實說，非常痛苦。我不敢打開信件與帳單，因為面對這過高的經濟負擔，我壓力太大了。猶記得在那些失眠的夜晚，晚上恐慌發作、芒刺在後的感受。和孩子們出門購物，沒錢買冰淇淋給他們吃時，嘗到了挫敗無助的滋味。身為創價學會的婦人部領導人，當我在會議或與會員的談話中提到佛道修行的變革力量時，經常覺得很心虛。然而，我沒有其他路了，只能持續以此信仰為根本前進。
請問您是如何轉變這個情況的？
斯特法： 我下定決心，從今以後，絕不重蹈覆轍，這個煩惱到此為止。我決定不再做消極的受害者，而是積極地擔起全責。我做的第一件事即是向我先生提議說將這個公寓賣掉。他聽到當下，彷彿放下了心頭大石，同時也很驚訝，因為擁有那間公寓一直都是我的夢想。接著，為解決問題，我們採取具體的行動──賣掉公寓，尋找支付範圍內的租賃公寓。我希望新的住所會是一個很適合為當地會員舉辦佛教活動的空間。我決心向會員展現，佛道修行能使我們戰勝任何困難，以此經歷來鼓勵他們。
我不再感到無助，我很清楚要做什麼，要如何祈求，並體會到這場挑戰具有深邃的意義。我唱念「南無妙法蓮華經 （Nam-myoho-renge-kyo）」（這個行為稱為「唱題」），祈願找到最合適的買主。結果，我們最終找到的買主由於收到一筆遺產，用匯款的方式一次付清。
當在新住處舉辦佛教活動時，會員紛紛表示這個空間比之前的更舒適宜人。至今，我們已在這裡住了二十年，也覺得比上一間公寓住得更舒服。
您化挫折為收穫了！
斯特法： 是的，我對佛法及人生有了更深的體悟。我發現到自己的傲慢，以及先前對佛法理解的粗淺。失敗並非壞事。我體會到，困難幫助我深化信仰、陶冶人格的深邃意義。有些會員後來告訴我，由於這個經驗，他們能夠對我打開心房。
由於這個經驗，我變得更有慈悲心及感恩的心。我先前對佛法的理解很粗淺，我以為只要有這個信仰，一切都會沒事。我就是以這種心態一頭栽進購買公寓的美夢。然而，佛法即道理，亦即要教育自己，縝密籌畫，面對現實，注意細節。我深刻了解到何謂因果。
失去上一間公寓令我大夢初醒。我執著於擁有一間風光的公寓。那種長期對房子的迫切欲望源自於佛法所教導的「餓鬼界」，即「渴望」的生命傾向，甚至不惜一切代價。那種執念也與永遠對生活、居住環境不滿的心態有關。回顧過去，如今我可以自信地說：「沒錯，我確實曾經擁有那種欲望，我達到我想要的。但是，現在我知道幸福完全不是建構在那之上。」
奧拉夫・舒斯特（Olaf Schuster）的故事
可否請您分享您在哪方面受挫了？
奧拉夫： 1989年，那時我已信仰兩年，前一年剛通過醫學系的一大難關，即醫學測驗初試，接下來要考相對簡單的州級考試。在那之前，一切一帆風順。我以輕鬆的態度準備，認為我有在唱題，一切一定都會順風順水。結果名落孫山。我覺得很羞愧，不過我很快地告訴自己這只是個小瑕疵，不多加理會，四個月後再次赴考。沒料到再次落榜。
您當時的心情如何？
奧拉夫： 我吃驚不已，對人生充滿懷疑，問自己：「我這一生究竟想做什麼？到底該從事什麼行業？」修行佛法兩年已讓我不再懷疑自己，我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轉變。但如今，我面臨到一個重大問題，站在人生十字路口。
請問您是如何改變那個情況的？
奧拉夫： 大約花了兩週的時間消化驚訝的情緒後，我決定：一，唱題；二，投身於當地佛教活動；三，反省自我。
在那之前，我並沒有非常認真地看待我自己、人生及價值，我也沒有吃過太多苦。
但是，我開始感到內心的轉變。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我想要渾身解數地為一個目標奮鬥。我只能再考一次州級考試。我盡了全力。我認真唱題，比以往都努力讀書，並開始覺得這過程其實很有趣，而且我學到如何專心，如何有系統性地念書，如何堅持不懈。最後我考過了！最重要的是，當中所培養出的能力及人格特質如今仍很受用。
代表您從挫折中汲取到了寶貴的經驗？
奧拉夫： 那次的轉變成為我的轉捩點，佛道修行和創價學會的活動令我生命中的盲點浮出水面。我得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傾向性，決定訂下目標轉變自己。我第一次了解到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任何事都能被轉換為正面、有價值的經驗。這即是佛法概念「變毒為藥」。我的改變也令父母感到驚喜。他們過去對佛法感到半信半疑，但他們完全改觀了。
現在，我對職涯感到心滿意足。我每天都激勵自己要成長，進行人間革命（人性變革）。
芭芭拉・考夫曼的故事
當您聽到「失敗」時，第一反應是什麼？
芭芭拉： 起初，「失敗」聽起來像是最後的審判，毫無轉圜的餘地。後來我發現這端看我如何看待失敗。我的字典裡沒有一般社會所定義的失敗。對我而言，失敗是任務，是練習，也是自省、成長的機會。我至今已修行佛法三十五年。這當中，我改變看待人生各種情況的觀點，並通過佛道修行，在每一種情況中都創造價值。
我體會到自己所害怕的失敗其實只是假象。如果我所面臨的情況、所處的環境、所擁有的人際關係不如願，這表示我失敗了嗎？先入為主的觀念會局限自己。生命所能迸發的潛力比腦袋所想的還要大多了。當我成長時，橫跨在眼前的山就沒那麼高了。
能否請您分享一段經歷？
芭芭拉： 我任職於德國的皮娜‧鮑什烏珀塔爾舞蹈劇場，擔任舞者及排練指導三十五年。仍記得多年前，在排練某一段獨舞時，每次都在同樣的地方失誤，我就是無法跳完那一段挑戰身體極限的舞步。這讓我非常不安，內心湧現一股壓力與絕望感。心想：「我辦不到，我已經到了極限。」自我形象破滅。但是，我發現周遭的同仁以及皮娜都非常希望我能跳完那一段，期盼著我能突破自我。他們給予我極大的支持。我告訴自己：「這次一定可以，我會鼓起勇氣再試一次。我沒那麼差，我和他們所期望的是一致的。」其他舞者與我共舞，我成功跳完，呈現出美麗精彩的舞姿！
請問舞者是否必須不怕失敗？
芭芭拉： 失敗乍聽之下令人退避三舍。然而在藝術這個領域中，失敗是必須的。要發揮創意、創作藝術必須就探索未知的世界。我必須接納跌倒的自己，也必須得讓自己有摔跤的機會。這樣以來，挫折就會成為成長的養分。嘗試新東西，跌跤，站起來，再試一次──不經歷這幾個階段，不可能創作出藝術，不可能成長。
多年來，德國詩人兼作家希爾德‧多敏的這段箴言一直鼓舞著我：踏足風中，風背著我。意思是我們需要相信自己的能力，確信每次失敗後定能勝利。挫折對人生而言相當重要，就如佛法的生死觀、永遠的生命此概念一樣重要。每一個生命的終點皆是死亡，死亡皆是新生的起點。日蓮及創價學會的三任會長都再再以他們堅定的信仰之心向我們證明，只要採取充滿勇氣與決心的行動，我們就能將失敗轉變為體悟到自身即是佛的墊腳石。
從此觀點來看，跌倒其實是好事。
芭芭拉： 完全是的，可以說：「跌得好！」從佛法觀點來看，挫折中有自由。無須羞愧或難過，敞開心扉，讓心變得更寬闊，這會帶給人生更多喜悅、自由及真誠的感恩之心。我因此成為對自己及他人都很有慈悲心的人。
馬蒂亞斯・海因策林的故事
可否請您分享失敗的經驗？
馬蒂亞斯： 我的人生是失敗、站起來、最終勝利的連續。
自從上學以來，我就受抑鬱症和恐慌發作之苦。17歲那年開始唱題，剛過47歲不久時，大致上能控制住我的病情。不過，在45歲那年，我開始有睡眠失調的狀況，突然會在早上4點醒來，汗流浹背，剩下的幾個小時躺在床上，頭痛欲裂。當時我在某一工程事務所上班，負責創價學會在德國的一本出版物，在當地投入許多佛教活動，還有三個年幼的孩子。但在經歷兩年的睡眠失調後，我在47歲那年因抑鬱症倒下，一切都無濟於事。
我經歷了一段漫長痛苦的黑暗隧道，最終必須吃藥控制。在適應藥性的過程中，我差點自盡，但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的念頭讓我撐過來了。然而仍覺得人生徹底失敗了。但後來我通過吃藥獲得前所未有的生活品質。如果說以前的我可以拿出百分百的力量，現在的我可以拿出百分之130的力量。
請問您如何超越您所說的「一連串的失敗」？
馬蒂亞斯： 我改變了看事情的觀點。我持續盡全力，持續為世界和平、亦即自己及他人的幸福做出貢獻。
縱然挫敗常伴我左右，但堅忍不拔的精神也是。例如，完成工程方面的學業後，我在一家大型工程公司找到工作。工作量極大，大型項目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雖然在這間公司裡我很受器重，但一年後竟遭到解雇，理由是因為我的技術能力不夠強。在被解雇的面談中，我不禁泛淚，覺得自己很失敗。幸好當時已修行佛法一段時日，通過佛道修行，我能夠鼓勵自己：「抬起頭來向前走吧！跌倒後，不要忘記再站起來。」兩週後，我便找到新工作。
每一次的挫折和從中鍛鍊出的毅力都讓我做好準備迎向下一場挑戰。
池田大作會長鼓勵道，唯有經歷過痛苦方能真正掌握信仰，成為能夠享受人生的人。自我開始修行佛法以來，這段指導一直都帶給我莫大的希望。這個觀點在我抑鬱時鼓舞著我，使我相信我的痛苦也有意義，克服困難能令我建構堅毅的自己。痛苦與歡喜，勝利與挫敗，常伴隨彼此。對我而言，佛道修行在安定身心上至關重要。池田會長寫道，他確信日蓮佛法的要義在於建立不屈不撓、不受任何困難所動搖的自我，這深深鼓舞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