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世界添上色彩

罗纳尔多‧罗布莱斯(Ronaldo Robles)想为他人的生命添上色彩、燃起希望。他相信艺术具有变革的力量,这份信念将他从巴西圣保罗的贫民窟,带到希腊的难民营。
你的童年生活是怎样度过?
在我的童年,妈妈一直都抱有精神健康的问题。我五岁时,她被送往精神科医院,并留院九个月。妈妈不断进出医院,让我们兄弟俩非常困惑。因为父母已经分开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当时医院不容许儿童探病,妈妈住院时我也不能探望她。
我记得母亲节时,心情非常难过。我的朋友都在为妈妈绘画和制作礼物,而我在制作时却忆起自己的家庭状况,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什么妈妈不在自己身边?为何我会在这个家庭中出生?当我回到家,妈妈不在,但我却有礼物想要送给她。于是我把礼物送给祖母,因为她一直照料我们兄弟俩。
我的祖母介绍了佛法给我。她宅心仁慈,当时我们一贫如洗,所以她拼命工作。记得深夜时,她哄我们睡觉后,我会听到她唱念“南无妙法莲华经(Nam-myoho-renge-kyo)”(唱题),那就是我童年时的美好回忆。
你童年时在佛法中学到什么?这对你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对我来说,在我社区中的佛教聚会就好像一个和平花园。看到大家一起唱歌、一起唱题、一起分享自己的生活,令我很窝心和轻松。听到他们的体验,使我明白到自己并非唯一一个抱有烦恼的人。
一般来说,人们对于不同事情都会高谈阔论,但却甚少谈及人生。在这些聚会中,人们会实实在在地讨论人生,正因为身边一直围绕着这类谈话,我开始明白到,没有人的人生是没有烦恼的。听到别人如何面对自身的烦恼时,使我变得坚强,给我希望,使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变好,相信总有一天母亲也会康复。
我亦有参与巴西SGI的青年管乐队,负责吹奏小号。能够置身其中,实在太好了!皆因我们穷困不堪,根本没有半点机会,就读一些教导音乐和其他艺术的好学校。
参与管乐队的活动,我开始觉得可以透过艺术来表达自己。我首次发现,自己能够以吹奏小号让人欢喜。那是我开始想能够做点事触动他人的生命,为他人带来喜悦的开端。即使我不懂可以怎样做到这一点,但我祈愿可以创造价值和希望,也许就是因为自己的祈愿,艺术走进了我的人生。
你是如何成为一位艺术家?

妈妈和叔叔拥有一所制衣厂,于是我开始画设计草图素描,十八岁时我更利用剩下的布料制作衣服,大受欢迎。之后,我创办了小企业,却在90年代的经济危机中关门大吉。
公司倒闭后,我决定移居伦敦,并找到一份园境美化师(或称庭园美化师)的工作。在英国,园境美化是一种艺术。人们会以其美丽的花园为傲。我喜欢这份工作,不单是赚取金钱,而是想为英国社会做点有价值的事情。
我决定要留在英国,但在这时祖母中风,于是我回到巴西照顾她。我希望在回去后能做些有用的事,就如在英国当园境美化师一样改变环境,我也可以为贫民窟的房屋涂上颜色、绘画,改善当地的环境。最初,我孤身作战,但在贫民窟有很多青年,所以我邀请他们与我同行。
社区渐渐蜕变。我们在房屋上绘画的颜色和图案,营造了幸福的环境,而且暴力事件亦减少。数份报章和电视报导我为一位做好事的艺术家,甚至开始有其他艺术家联络我。这令我逐步融入巴西的艺术界。
那时候,我遇到了我的妻子西尔维娅(Silvia)。她具有马戏团表演、戏剧、舞蹈和灯光设计的经验。2002年,我们创立了皮影戏公司“西亚‧夸塞剧场”(Cia Quase Cinema),其中一个理念就是将艺术带到贫穷的社区。
这个理念源自我的童年时代,促使我决定赴难民营,与那里的儿童接触。他们的情况比我更恶劣。他们面对饥饿,没有地方住,没有课堂上,而且父母更在战争中死去。
国际创价学会(Soka Gakkai International, 简称SGI)会长池田大作在2016年的《和平倡言》谈及为难民行动,就像他对我说:“罗纳尔多,为这些儿童做点事情,因为你了解他们的处境。”正因为我人生中有着这切身经历,所以我必须采取行动。
你是怎样决定要去希腊的难民营?
三年前,我和妻子赴德国参与国际皮影戏节。得悉当地的艺术家朋友会在隔周到叙利亚,为流离失所的儿童开办工作坊。我们深受他的启发,他将生命置之度外,前往战争地区,为儿童燃起希望。
数个月后,池田会长发表了《和平倡言》,这成为我们决定前往难民营的转捩点。我们做了些调查,找到一个国际性的木偶剧团体“国际木偶剧联盟”(Union Internationale de la Marionnette)。此团体不但介绍了一些可以安排让我们进出难民营的希腊艺术家,而且为我们提供翻译,帮助我们营运活动。
你在2016年7月到达希腊,当时难民营的情况是怎样?

你可切身感受到,看到战争的影响。这是我们从来无法想象过的。比雷埃夫斯港(Port Piraeus)的难民营是难民的主要入境点,也是我们到访过最恶劣的营地──令人惶恐不安的地方。
在这个营地中,约有3000人住在帐篷中,却只有4间流动公厕。一些帐篷中居住了2个或3个家庭。一些儿童是没有父母。我没法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儿童如何在没有父母,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在那里生活。
当地的儿童对你有什么反应?
我们在表演皮影戏时,孩子们都兴奋得无法静下来坐着看。他们走到我们在表演的屏幕后,拿起纸偶并参与表演。他们都一起玩耍、开怀大笑,场面混乱,却充满喜悦。结束后,他们把纸偶放回原位,十分尊重我们,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们亦为他们举办素描和绘画工作坊,提供纸张、硬纸板和剪刀,让他们制作自己的皮影戏纸偶。之后,他们利用火把进行自己的皮影戏剧场。
我们将巴西创价学园的学生为难民儿童制作的皮影戏纸偶送给他们。因为没有足够的纸偶送给所有儿童,所以决定送给最年幼的儿童们。有一个约十一岁的小女孩,没收到纸偶而开始哭泣,因为她很希望能结交一位巴西朋友。我感到很对不起她,所以我送她一朵由创价学园学生制作的纸花。她因为得到这张纸花感到高兴不已,她真的好开心。难民儿童连纸和笔都没有,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这令我明白我们必须做更多事情,不能容许这种由战争造成的局面继续下去。
你打算继续这份工作吗?
我们现时计划前往有更稳定难民人口的非洲或海地,仍然希望将艺术带给更多人,为他们燃起一点希望、增添一份美。在难民身上得到的,远比付出多。能够与他们相遇,并代表所有想做这些工作而做不到的人,实在荣幸之至。